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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nel: 孟子正义——孙献韬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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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莫予毒--两周前为新京报八周年出书而作,现在再看,我是多么多么地很傻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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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不满意自己的命运,直到离开新京报的那一天。

戴自更最知道我的永不知足,从A叠到C叠,再回到A叠,再到B叠和D叠,最后到发行中心领着大伙儿卖报纸,虽都是戴社长的决策,却全是我个人的初衷,跟传说中的光明系和南方系PK并不沾边。孙雪东曾用他擅长的方式夸我:你更像南方来的人;我只好自嘲:那请叫我赛真南。

现实中的PK却真实存在过,最为激烈的一次发生在我与杨斌之间。2004年底,为了要不要给时任体育部主任的侯飞一个年度万元特别大奖,杨给了我一拳,我踹了杨一脚。这个目前热衷于街头卖唱的侯飞其实也来自南方,正是他为2004年的《欧洲杯特刊》起了个“斗欧”的刊名。《斗欧》与南都合办,是新京报创刊以来的第一个特刊,日均32版,本人拿着鞭子在后面督战,比赛结束五分钟之内版面全部签完。据说这在国内开了先河并已经成为惯例。最早一批体育部老员工如今都混得不错,王谨算是比较差的一个.

前天杨斌找到我,说他湖北家乡的一个发小儿想出本书,问我能不能优惠点,想想我们之间的斗欧,我愉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当然无论如何拳脚往来都不可能愉快,人面贵似金,不打不成交那是骗人的鬼话。好像是2006年的本地两会,我就彻底得罪了一位相识多年的本地领导,时至今日这位已经升了职的、当时负责本地两会报道组的老兄,见到我仍是一脸树皮相,且语多讥讽:怎么着?还在带着记者扒我们的粪?为什么他的眼中满含泪水,因为当年我冲着他“每稿必审”的恶政喊了一嗓子——去你妈的。

我记得当时是赖颢宁在前方指挥记者,何芳在后方统筹编辑,本地两会开到第三天,版面就没法做了,每篇稿子都被拦腰斩断,每个新闻点都被一笔勾销,再要让他们每稿必审下去,我们只好撤回记者、取消版面了。事实上已经有上会记者被收回了采访证(好像是蒋彦鑫)。作为被逼急了兔子,我走出四楼办公室,招呼夜班编辑们过来收听最新指示:从今天起,所有本地两会的稿子都不再送审,直接上版见报。编辑们一片欢呼,我内心则充满了跳崖前的冲动。

“不再送审”得到了王跃春的认同,可爱的阿兹猫也龇出了她的牙:收就让他们收,正好我们也不想做了。

事后证明,“去你妈的”并没有给新京报带来多大危害。拒绝送审虽然胆大,却并不鲁莽,新京报即便是被逼到了墙根的兔子,那也是中央级兔子,要下手也轮不到你本地大爷。

现在离开新京报了,我得对当年这位老兄表示赞赏和感谢:第一,毕竟他当时并没有收了本报记者的上会采访证,没有为各方制造更多的不安和不利;第二,毕竟他后来也没有限制本报记者在本地地面上的其他采访活动——至少表面上没有吧;第三,至于外省常用的跨省绝招,虽然他跨条街即可操作,也终未实行。

如果把这三条引申放大,这算不算本地的媒体环境在新京报出世之后发生的些许变化?我记得本报发刊辞中的一句话:每一座伟大的城市都和一张能够代表这个城市形象的伟大的报纸联系在一起。现在我们是不是敢说:这个城市已经无法拒绝新京报了?

很不好意思时至今日我还是习惯于说“我们”和“本报”,跟出版社同事聊天也经常脱口而出“咱们报社如何如何”。已经离开大半年了,还是这么自作多情,这婚,不是我主动提出离的吗?

许多时候提出离婚是因为孩子大了。现在连气象版都已经做过了八个寒来暑往,再大的风雨、再特殊的天气,编辑们都已经处变不惊。某一场秋雨之后,我跟我老婆打赌:你看着吧,明天的气象版标题一定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第二天我MSN王悦,请她向编辑转达我的谢意:这场寒冷的秋雨的版面让我赢了一千块零花钱。

离开之后更便于远观,回头再看新京报,直入主题、直达本质或许是这张报纸八年间形成的最宝贵的品格。虽然语言无法完全还原真相,但修饰过的语言,一定有损于真相的再现。不仅仅是新闻,当下中国所有事物都有一个异化的问题,只要稍一疏忽,白马就成了白牛。

来到出版社之后,为了让图书发行人员坚信“回款是第一要务”,我讲了在新京报折磨摄影记者的案例:每次参加何龙盛组织的摄影记者周会,面对成群的国内国际大赛中的获奖大腕,我总是要不遗余力地打击他们: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不是摄影艺术家,你们就是一名记者,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把新闻拍出来。我用这个案例告诫我的图书发行人员:你们就是卖土豆的小生意人,图书一点也不比土豆高贵,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把土豆卖出去,把钱收回来。

我至今记得戴自更手里的计算器,除了开车和上厕所,这位宁波大佬的手里好像永远都握着一只计算器。我还记得闲聊时他说过的一句话:新闻就是骨子里的不妥协。

我相信新闻是能够用计算器算出来的骨子里不妥协的事业。新闻是理想主义者解剖和改造社会的利器,新闻也是你我凡夫俗子的口中食和身上衣。我听说现在的新京报的停车场更加拥挤了,已经买了车的编辑们期待着限购令来得更猛烈一些。这是好事情,说明新闻人的理想没有踏空。许多人对曾经在北大和浙大之间归去来兮的贺卫方教授的一段话耳熟能详,请允许我在文末再引述一遍贺辞:

“我觉得人生不应该完全都变得像一个斗士,毕竟人生苦短,岁月如白驹过隙,你需要有一种非常美好的生命感受,跟朋友的爽朗交往,放眼青山绿水的那种喜悦,读一本老书给你带来的快乐等等。其实人不完全是为了改造这个社会而存在的,我们需要更丰富多彩的人生历程。

人和人的命运不同,人一生的作为不多。新京报八年岁月是我人生的顶点,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的交集。我不完全是为了改造这张报纸而存在的,我需要见证我儿子更丰富多彩的成长历程。这个坎儿跨过去了,我发现我已经没有了敌人,且了无遗憾。

八周岁生日快乐,愿他继续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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